◆刘凤鸣

与母亲视频聊天，她说：“天气凉了，要多穿点衣服，瞧你还穿着夏天的背心。”我说我回家后把外套脱掉了而已。母亲看见我在吃泡面，又担心地说：“你咋吃泡面了呢？那没啥营养，还上火。”我说家里没有菜了，明天下班去买，今晚应付一下。母亲听后紧皱眉头，正巧父亲从她身边路过，母亲连忙拉住父亲：“来来来，跟孩子聊两句。”父亲望着视频，一边捋着头发一边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这形象，我就不说了。”父亲走开了，母亲有些尴尬。我赶紧说：“妈，有人来找我了，先挂视频了哈！”放下手机，我一下子没有吃泡面的胃口了。

在我的记忆中，我与父亲的关系都不怎么亲近，源于父亲在我生活中处于缺席状态。儿时走亲戚，总是母亲带着我，餐桌上，她帮我夹菜、盛饭；上学时，母亲带我去学校报名，惹事了，母亲到学校给同学道歉、听着老师责备她教子无方；参加工作时，母亲送我上路，帮我拧行李，硬给我行李袋中塞满我爱吃的盐皮蛋；参加工作后，每次打家里的座机电话，接电话的人准是母亲……

从小到大，我很难见到父亲，母亲说他很忙，确实很忙。小时候，邻村放露天电影，父亲说好晚上带我去看，最后他说还要去干点活，把我委托给一个小伙伴的父亲带着去。小伙伴在我身旁一边看电影一边与我讨论着电影情节，而我只是敷衍着回答“嗯”，满脑子都在想父亲怎么那么忙。有一次期末结束要开家长会，老师说需填写问卷调查，让识字的家长来参会，我一阵窃喜，这下父亲肯定会到学校来。可回到家里，母亲说父亲暂时没买到车票，估计赶不回来。我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上初中时，同学们流行穿一款很时尚的运动鞋，我回家吵着母亲要买一双，母亲说家里马上要盖房子了，能省一点是一点，劝得我哑口无言。可第二天放学回家，凳子上崭新的鞋盒映入眼帘，打开一看，是我梦寐以求的那双运动鞋。母亲说：“昨晚我跟你爸爸聊了鞋子的事情，他今天送货回家就带回来了。”我眼眶顿时湿润起来，问：“爸爸去哪了？”母亲说，父亲把盖房子的材料拉回来后，又出去外面忙了。

我拿起鞋子跑进房间试穿，很合脚，兴奋之余，我穿着新鞋子蹦跳起来，一个趔趄，竟碰倒了床头架，架子上面的玩具、书籍、相片散落一地，我连忙收拾起来。一样样捡着，那些玩具、那些课外书籍大部分都是父亲买给我的，还有相片，里面都是我和母亲的合影，父亲呢？父亲就是那个拍照的人。一台傻瓜相机曾是父亲的最爱，每次给我和母亲拍了照片，他都会去照相馆请人晒出来。

望着这些，我有些难为情，逐渐理解父亲。

出远门工作时，是母亲帮我提行李，送我上车，可没过几天，我的银行卡里转进一千块钱，我问母亲，她说她没转，我猜那一定是父亲存进来的。昨天还跟母亲视频聊天说家里没买菜，所以吃泡面。今天下班回家，冰箱被菜啊、肉啊塞得满满的。我赶紧给母亲打去电话，母亲说：“今天上午你爸专程去了一趟县城，说你工作忙，硬是要给你送菜去……”听到这里，我的眼泪簌簌掉落下来，父亲呀，这么多年来，是我一直在忽略您对我的爱呀！母亲在电话那头大声喊着：“喂，喂，孩子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我回过神来，赶忙接话道：“妈，我没事，我忙一会儿，先挂了。”

放下电话，想到秋至冬近，父母睡的还是多年前的床垫，盖的还是多年前的被褥，我立即在网上下单，给父母买了新的床垫和被褥。天冷了，让这个“温暖搭子”提供给二老好的睡眠，感恩那沉默的爱一直陪伴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