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雁校园文学社优秀作品选刊】我的偶像父亲

新华初级中学2024级(10)班 张玉婷

能够代表父亲“文化程度”的,就是一张小学毕业证。10多岁那年,村口的老槐树还没抽新芽,他就背着铺盖跟着同乡的叔伯踏上了去码头的路——因为那是他能想到的能找到工作且能够赚钱养家的地方。没出意外,他很快就如愿以偿“找到班上了”。

父亲的“班”,其实就是在货轮与仓库间搬运沉重的集装箱配件。从此,父亲便来回奔波于码头的风中。

在我成长的岁月里,“钢筋铁骨”一天天压在父亲的肩头,磨红了皮肉,也压出了他脊背的弧度。他穿的永远是最耐磨的粗布工装,袖口和膝盖处缝了又缝,洗得发白;食堂里3块钱一份的素菜配白饭,是他的“常态化美食”。偶尔打一次荤菜,他却要与工友分享。理由是:“我不太爱吃这些……”

每到发工资时,父亲总是第一时间把大部分钱寄回家,只留极少的生活费,连一瓶冰镇汽水都舍不得买,渴了就喝自带的“凉白开”。每次和他通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总是被海风吹得沙哑,但父亲却总笑着说:“不累,码头的活儿,熟门熟路的了!”可他哪里知道,那些深夜里他揉着肩膀或者受伤擦药的镜头,早被同乡偷偷拍下传了回来。每每此刻,我的心好痛,但我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只能一边默默祝愿父亲平安,一边暗下决心好好读书。

让我不能接受的是,大的意外还是发生了。一个暴雨后的清晨,湿滑的地面让起重机的挂钩发生偏移,沉重的钢材瞬间砸落。尽管正在干活的父亲下意识地想躲开,但最终还是被压住了右腿。因伤势较重,他住院了。在受伤后的第一时间,父亲不是想到赶紧去医院,而是叮嘱他们:“别告诉我家里人,免得他们担心……”在住院治伤的日子里,父亲熬过一个又一个无比疼痛的夜晚。每次打电话给他时,他都刻意提高嗓音装作一切如常。同乡实在看不下去,偷偷给家里打了电话,我才知道他躺在陌生城市的病床上已有数日,独自承受着腿断的剧痛。我再次打电话给他,还没说话直接哭了,但电话那头他却反过来安慰我:“没事没事,养几个月就能下地了,到时候还能去厂里干活……”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是尽量想早点康复赚钱养家。

一年后,父亲不顾医生“避免重体力劳动”的叮嘱,执拗地回到了码头。他的右腿落下了病根,走路时有些跛,搬东西也不如从前利索,却依旧抢着干重活。那天,码头的货轮格外多,父亲连续工作了10多个小时,正午的太阳炙烤着地面,空气闷热得让人窒息。他刚把一捆货物扛上肩头,突然浑身抽搐,眼前一黑便重重地倒在了滚烫的水泥地上。

醒来时,他躺在医院的床上,可他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的身体,而是对着赶来的工头说:“我那车货,卸完了吗?”可这次晕倒,让公司彻底发了怵。码头负责人找他谈话时,语气带着客套的疏离,核心却是怕他再出意外惹上麻烦,直白地提出了解雇。父亲攥着磨得发亮的工牌,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一句反驳的话——他知道,自己这副带着旧伤的身子,确实成了公司眼里的“隐患”。离开码头那天,他最后看了一眼熟悉的起重机和货轮,背影在海风里显得格外孤单。

回到家后,父亲压根没提休息,没过几天就揣着身份证四处打听找零活干,帮人搬货、装卸建材,哪怕活计零散、报酬微薄,他都干得格外认真,而且总说“能赚一点是一点,家里总有用钱的地方。”

父亲的腿上留着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码头岁月刻下的印记;他的手掌布满老茧,指关节因为常年用力而变形,却依旧能稳稳地扛起生活的重量。他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会说温柔的语言,却用最实在的行动告诉我:父爱,是不顾一切的付出,是带伤奔波也不知道疼。哪怕被生活屡屡折磨,也始终想为家人遮风挡雨的倔强。

如今,父亲总会时不时翻出在码头干活时的照片。我知道,他一定感受得到,早已吹白了他鬓角,吹皱了他眼角的码头的风,也看到了码头上那个曾经拼命挣钱养家的自己。

父亲,那个学历不高、不善言辞但有着钢铁般意志的男人,早已成为了我的偶像。他没有多出彩,但却像一尊沉默的灯塔,让我充满力量、看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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