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3日，雨后的酉阳自治县小河镇小岗村青山如洗，空气里飘散着草木的清香。

非遗传承所内，土家面具阳戏《宝带记》选段《大王下山》正在上演——演员头戴木质面具，腾挪间衣袖翻飞，台下看客凝神屏息。

这门被当地人亲切地称为“脸壳戏”的民间戏剧，广泛流传于酉阳县及周边地区。演员除旦角外，多以白布裹面，斜戴木质面具，主要靠肢体语言与念唱对白塑造人物、铺展剧情。生旦净丑各有独特程式，一招一式带着山野的灵动，别有一番粗犷韵味。演出内容多取材于人伦故事、神话传说，唱词里藏着尊老爱幼、善恶有报的朴素道理。

2021年6月，这门承载着土家记忆的艺术，被列入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我从小学习阳戏，鼓点一响，手就忍不住跟着比划。”望着手中斑驳的木质面具，县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吴长秀眼里闪着光。“2023年村里建起非遗传承所后，这里就成了乡亲们的‘文化充电站’。农闲时，每天都有十几个老乡聚在这儿，跟着我学唱腔、练身段。”吴长秀说，两年间，乡亲们的唱腔从生涩到流畅，身段由僵硬至灵动，《宝带记》《大孝记》等老剧目在排练中渐显神采。

为了让老戏跟上新时代的脚步，戏班子悄悄做着改变，不仅雕刻了孙悟空等新面具形象，还给老调子填上了新词。“去叠石花谷就唱地质奇观，到桃花源就编《桃花源记》故事，老腔调里装着新故事，更对年轻人的胃口。”吴长秀笑着说。

“20世纪七八十年代，村里没电视、没手机，父辈们农闲时搭台演阳戏，我们这些娃就搬着小板凳挤在前排，盯着那些花花绿绿的面具看一下午。”村民曾正光忆起往昔，眼角泛着笑意。“后来电视、手机普及，阳戏曾一度淡出大众视野。我怕这手艺断在我们手里，就揣着父辈传下来的泛黄唱词手抄本加入了传承所，想陪着阳戏再火一把。”

随着酉阳土家面具阳戏被列入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越来越多景区抛来橄榄枝，桃花源、叠石花谷、龚滩古镇等景区的山水间，常有面具阳戏的身影，传统唱腔与自然人文景观相映成趣。酉阳各中小学也纷纷邀请阳戏班子开设非遗课堂，孩子们看着面具学唱词、仿身段，好奇的眼神里，传统文化的火苗正悄悄蹿高。这门曾藏于深山的民间艺术，正被更多人看见、了解、爱上。

阳戏的复苏，离不开传承人的坚守，更离不开政策托举。

近年来，酉阳县全面构建起层次清晰的非遗三级名录体系，通过数字化平台收录超过800小时的音视频资料、近30万字文字档案及2万张高清图片。同时，建起15个非遗传承所、6个非遗传承教育基地、12个非遗工坊，让面具阳戏、土家摆手舞等这些非遗项目都有了固定的“传习场”。“中国民歌之乡”“中国摆手舞之乡”“中国民间艺术之乡”“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等称号和每年近2000人次的传承人培训，让更多像吴长秀这样的非遗守护者，有了把技艺传下去的底气。

暮色渐浓，小岗村的锣鼓声还在继续。那些被汗水浸润的面具背后，是土家人对文化根脉的执着守望，更是非遗在新时代奏响的蓬勃乐章。（记者 文梅 通讯员 赵舒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