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薄雾,落在簇新的站台雨棚上,钢轨如两柄银剑,笔直刺向远方的群山。想象着下一次归乡时,350公里的时速如何撕碎四年的漫长等待。
我的手机里有着一趟又一趟的行程。那是离家求学的见证——K字头列车在渝怀铁路上摇晃近四小时,穿过数不清的山洞,才抵达这座雾都的站台。黔江与重庆主城,地图上不过一掌之距,却被褶皱的大地拉扯成两三百多公里的天堑,每次归途都像一场远征。每次上学天色蒙蒙亮便拖着行李赶往车站,山路颠簸得摇摇晃晃。每次离家总会安慰自己:“等高铁通了,一小时就能到家。” 这句话成了我大学生活里的坐标轴,标记着每一次思乡的刻度。
黔江站220千伏牵引站通电的消息弹出手机时,我正在图书馆赶写论文。新闻照片里,银灰色的变压器在正阳街道的坡地上静立,电缆如血脉向轨道路基延伸。停下手中正在写的论文,思绪飘回以前,突然想起在家时三岔河边的黄昏,风雨廊桥的木梁上栖着归鸟,刚出锅的绿豆粉,热气裹挟着米香氤氲在风里。高铁的钢轨正以每天数公里的速度逼近这片土地,而我的记忆,已顺着电光提前驶入站台。
联调联试启动那日,校园广播恰好播放着《重庆晨报》的新闻:“检测列车从重庆东站驶向武陵山区……”,我打开手机看见新闻里镜头扫过家乡的站前广场,塔吊旋转的巨臂下,集散中心的玻璃幕墙已映出云影,工人们像蚁群般在匝道桥上穿梭。远处,尚未拆除的施工围挡上,“渝厦通道”四个红字在阳光下灼灼发亮——那是国家“八纵八横”路网中贯穿我生命的横线。
同学常问我黔江的模样。我会打开手机相册,蒲花暗河的游船穿过“苍天有眼”的溶洞,十三寨的土家姑娘在吊脚楼前织锦,小南海的湖水倒映着地震遗址的断崖。“等高铁通了,周末就能带你们去。”这样的承诺,终于在联调联试的汽笛声中变得真切。270万武陵山区人民的出行轨迹将被重新勾勒,而我的乡愁,终将不再需要四个小时的颠簸来丈量。
轨基之下,是工人们五年凿穿五十座隧道的汗水,是中岭隧道贯通时爆破声震落的岩屑。接触网之上,是牵引站心脏般搏动的电流,是检测车划过钢轨时溅起的星火。而我的故事,正悬垂在“即将通车”这个充满张力的时态里——它让每个期末都成为归乡的倒计时,让每次课题汇报都变成献给家乡的序章。6月30日,当轨道最终缝合山河的裂痕,我的青春与黔江的黎明,将在同一班列车上重逢。
(作者:尹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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