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文苑】春日,我打卡

◆曾长春

春日来临啦!杏花雨、杨柳风、巧手裁出的细叶、迷眼的乱花、朗润的山溪、莺歌舞、燕翩跹……万物生机勃勃,大地明媚多情。趁着周末,我赶紧沐进春光里,迅速调起感官,捕捉稍纵即逝的美好瞬间,打卡春日。

打卡春日,是烂漫热情的。

春雨似花针,如牛毛,像细丝,田间小径滑溜溜的,山中小道湿漉漉的。春雨密密斜织的早晨,我走过田间小径,沿着山中小道,去山里大叔家吃包谷粉子饭。

村子在山间的坡上,坐西朝东。村子里有十几户人家,房屋掩映树丛中,“犹抱琵琶半遮面”,缕缕炊烟,随风四散,偶尔飘来一阵鸡鸣,响起几声犬吠。两山之间,地里油菜花烂漫,犹如铺着金黄的地毯,从远处的山垭口,一直绵亘过来,顺着山势,向山那边蜿蜒。

我提着凉拌菜、酸渣肉、豆腐,穿过油菜地里的小路,兴致勃勃地朝大叔家走去。油菜地里,春雨滋润着金黄的菜花,弥漫着菜花的淡淡馨香,阔大的菜叶上,水珠晶莹,不时滚到地里、路上,湿了我的鞋面、裤脚。

“大叔,我们来蹭饭啦!”刚踏着大叔屋外的台阶,我迫不及待地喊起来。

“吱呀”一声,大叔家的堂屋门开了。大叔镶嵌在门口,诧异又欣喜:“欢迎欢迎!快进屋烤火!”

大叔接过我手中提的东西,随手搁在堂屋桌上,高声呼喊大婶:“你到哪里去啦?快回来煮饭!”

我们围坐大叔家的柴火炉,一边喝茶,一边嬉笑:“今天,我们专门来吃包谷粉子饭,蹭腊肉,最好还有椿芽炒渣海椒!”

一听“椿芽”,大叔兴致高昂:“这个好办!”立刻拿起柴刀,不顾脚上棉鞋被雨水淋湿,踩着稀糊糊的泥土,爬上屋旁土坡,瞄准土坡上那棵碗口粗的香椿树,抡起柴刀,“嘭嘭嘭”地砍了起来。

看着大叔砍香椿树,我深感惋惜:“大叔,你把香椿树砍了,可惜呀!那么大一棵树,要生长好多年的呀!”

“这不可惜,我早就想把它砍了!等它长大长高了,树下这片土就遭殃了。”大叔一面砍树,一面数落着香椿树的缺点来。

午饭很丰盛,胜似饕餮。包谷粉子饭香甜,腊肉咸香且有嚼劲,渣海椒炒椿芽尽情释放着春天的味道,大叔的热情,撑得我直打饱嗝。饭后,我走向山脚,闻着山村气息,看着山间缭绕的薄雾、农家袅袅的炊烟,蓦然间,“平平仄仄平平仄……”在我脑中铿锵起来。于是,我情不自禁地吟咏道:“新枝沐雨春芽脆,犬吠鸡鸣腊肉香。地里黄花正烂漫,林荫漾处柴烟扬。”

吟咏完毕,我索性名之——“坡间行”。《坡间行》,是我今年首次打卡春日的见证。

打卡春日,是缠缠绵绵的。

南方的春天是多情的,细雨缠缠绵绵。早上,我静静地坐在办公室,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听着树荫中鸟雀缠绵的情语,我不由自主往窗外瞥去。窗外,山头的松树,路旁的樟树,堤岸的垂柳,都被春风温柔地揉拂着,被悠悠的薄雾缠绵着。这么温柔的东风,为何不解周瑜呢?偏偏要把二乔锁在铜雀台中呢?在这疫情死缠的春晨,我谨记抗疫要求,也主动锁起来了。望着焕然一新的田园,我盼望绿杨荫,只能隔窗打卡春日,祈求四季平安,偶感道:“薄雾春晨细雨润,无声草木焕然新。东风正与田园便,四季平安绿柳荫。”

在我的印象中,武陵山区的三月,大多是泡在雨中的。院子外,溪水浑浊了,湍急了,溪面宽阔了,几对燕子张开剪刀似的尾巴,展开翅膀,像战机一样在溪上掠飞、盘旋。燕子那般欢悦,是溪面漂游着美味的食物?还是物色溪岸那黏黏的筑巢泥土?我不得而知。在这清明即将来临之际,我斟上一杯薄酒,慢慢浅酌,穿越时空,品咂逝去的光阴:“春风带雨山溪阔,燕子扑浪水面翩。薄酒无言尚慢饮,清明浅酌忆流年。”无意伤春,无意怀人,更没有杜牧断魂般的惆怅,只是把所见所为记载下来,打卡春日罢了。打卡之余,意犹未尽,身居武陵山涧,仰望薄雾山头,“幽”及“幽韵”扑上心头,干脆“为赋新词强说愁”吧!于是,把先前的燕子、春雨、溪水等意象,融入山涧,搬出山涧中独酌的那个人,借《长相思》词牌,打卡清明前的春日,吟咏道:“溪水流,鱼儿游,燕子翩跹浊水头。春雨山涧幽。浅酌忧,慢饮愁,仰头欲言却又休。流年难再求。”

打卡春日,是哀哀愁愁的。

“清明时节雨纷纷”,传诵千年的咒语似乎不灵验了!清明节,阳光明媚,四处鸟语花香,真是踏青缅怀的好日子,也是打卡春日的好时光。清明当天早上,我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山村,看望了荒草丛中长眠的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挂了坟飘,烧了香纸。

伫立祖父坟前,我想起了祖父的草鞋、汤锅肉,想起了祖父熬的麻糖、教我打算盘,想起了祖父给我买的连环画、手表,也想起了祖父的临终嘱托:“好好教书,善待孩子!每逢佳节,别忘了多给我化些纸钱!”不觉念叨:“爷!我来看您了!您交代的纸钱,我给您化了一大捆,还给您挂了春日的灯笼!”

记忆如此清晰,一切恍然昨日。如今,阴阳相隔,我站在外面,您长眠里面。抚摸着坟前的翠柏,我缅怀起来:“清明踯躅田园幽,薄雾飘萦鸟雀啁。浅踏新青急促过,偎依翠柏度春秋。”

自然面前,无论长幼,最终都荣归“道”里。偏偏这打卡春日的“清明祭”中,我“浅踏新青急促过”,是实亦是虚。我缅怀孩儿的母亲,她是急促而过的新青,是打在我头上的落红,翠柏荫下,她长眠,数着漫长的春秋。想着想着,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触景伤怀,词牌“长相思”正是此刻我的写照,悲凉起来:“田园幽,鸟雀啾,葳蕤青山环四周。落红恰打头。踏青游,清明休,翠柏荫下顿觉惆。转眼又是秋。”

打卡春日,是欢欢悦悦的。

竹鸡的声音美妙动听,让人联想翩翩。清晨,睁开蒙眬的睡眼,屋外山林中,竹鸡清脆悦耳的叫声,便透过窗户,飘入耳中。那声音,似乎是祖父曾经挂在嘴上的“几壳拽儿”,也似乎是呼喊赖床的人应 “起床饭儿”了。我似乎听懂了,那是竹鸡呼朋引伴,快来吃早饭儿。不久,竹鸡的声音变了,“咕——咕——咕”“咳——咳——咳”,这山中精灵的话语,我全然不懂了。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感受着竹鸡的欢悦,我胡诌道:“屋后竹鸡群,林间悦早晨。恍惚几壳拽(儿),不懂精灵音。”掀开被子,大声学着“起床饭儿”,快速起床了!

谷雨快到了,我得抓住春的尾巴,尽情地打卡春日,竭力留住春,留住美好!


编辑:黔江编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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