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刚

清明，从烟雨中走来的一个词。水淋淋的，带着野草的清香扑面而来，濡湿了屋后的小路，濡湿了我的双眸。

一晃十年过去，径直通向后山的小路因为鲜有人往来而变得杂草丛生。回想外公在世时，我常常顺着小路去外公家。外公住在山下一座竹林环绕的院子里。院里有十来户人家，年轻人搬进新农村定居后，只有少数老人留了下来。随着与外公年龄相仿的老人相继过世，院子也跟着失去了生机。后因土地流转，竹林、房屋被推倒，院子成了一片耕地。新修建的一条宽阔的水泥大道将各个新农村串了起来，曾经人来人往的小山路渐渐平静，到现在已是百草丰茂，要不是把这条路装进记忆里，还不知原本这里有条路。

或是太多的记忆留在心里，让这条路清晰如昔。那时候小路两旁生长得最多的就是清明菜和折耳根。烟雨三月，外公提着篮子带着几个外孙就在这条路上采摘清明菜。雨后的清明菜绿油油的，新鲜娇嫩，散发出诱人的清香。外公说春天好打雷，小孩子如果害怕，就可以用清明菜跟鸡蛋混在一起煎来吃，吃完就不怕打雷了。难怪我每当看见闪电在天边划过，就会赶紧捂住双耳，待雷声响过才敢放下小手，原来是因为没吃清明菜的缘故，所以才如此惧怕。在采摘清明菜时，我是最积极的一个，每次采摘得最多的也是我，因此，外公对我赞不绝口。

一条路，两个人，一老一小在夕阳下走着……这是一幅朴素而生动的画，是小姨画的。那时候爸妈外出做工，家里养的牲畜由外公帮忙照管，我下午放学后，外公接着我就去他家，因为外公家也有牲畜需要喂料，第二天我去学校，外公又去我家，就这样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次小姨大学回来遇见我与外公，她便画了那幅画，说很唯美，很诗意。其实那时我不以为然，只觉得跟着外公一起没有了爸妈的管束，身心都是自由飞翔的。临近外公家的时候，外公总会在小路边找一块石板坐下，叫我歇会儿。我便挨着外公坐下，不出声，学着外公静静地看着漫天晚霞，看着安静的村子。外公说，累的时候，看看天就不会觉得累了。

简单而富有哲理的一句话深深烙在了我的心里，直到现在，每当我累的时候也总会抬头望向苍穹，静看朵朵白云，纯洁轻柔，如诗如画，总能让我的心灵得到片刻休憩。如今，我再次走过杂草纷乱的小路，去到后山边，找一块石板坐下。外公虽然离开我十年了，我相信他一定在远方看着我，给我力量和安慰。恰如海子写下的诗句：“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