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西武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的雨，从唐朝的天空一直飘过千百年，却洗不去人间的哀思。又是一年清明至，迎着纷纷的细雨，我回到荒废的老屋门前，似乎又看到母亲笑意盈盈地站在梨树下等我回来。

母亲离开已经六年了，但是母亲在我心里从未走远。她就在老家门前的梨树下，从梨花盛开的春天，等到梨香飘飘的清秋。母亲是在春天时离开的，那是一个周末，我坐在办公室等待回家的客车，我已经几个星期没有回家看望老屋里的老娘了。此刻，脑海里苍颜白发的母亲，又站在门前的梨树下张望我回家的身影，那让我一生眷恋的眼神，让我不由急切地想飞回母亲身边。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大嫂的电话突如其来：“快回来吧，妈去世了，突发脑出血躺在院子里走了。”

我的脑袋“轰”地一声，意识恍惚起来，撕心裂肺地痛，仿佛我的世界一下子轰然倒塌。往回赶的路上，下着雨，我一边奔跑，一边泪如泉涌。赶回家已经过午，依然是那个熟悉的老屋，然而母亲却永远地离开了人世。我悲痛万分，抚摸着那冰冷的脸和僵硬的手，满腔的泪水像决堤的河水。我知道这是此生最后一次与母亲相见，我想要跟母亲诉说的心里话，想要给母亲的幸福晚年，想要给母亲解开种种纠结，让她开心起来的愿望，都已经成为风中的遗憾!每月都要带来的各种各样的药还在我的包里，头疼药、风湿药、降糖药、腰托膏药……母亲以后再也不需要了，天堂里再也不会有病痛!

安葬了母亲，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我回想着陪母亲度过的这四十个年华，母亲给与我的是生命，是温暖，是永远无法丈量的爱。在母亲的六个儿女中，或许因为我最小，得到了母亲最多的爱和牵挂。每隔一个周末要是我不回家，母亲都会挂念我，见到我就会反复询问，是不是上次在家干活累病了，是不是背了那么多菜下山摔倒了，是不是路上淋了雨生病了。我说，放心吧，儿子身体棒棒的，不会有事的。

尽管我周末时常回家，然而我此时却还是不由懊悔，为什么没有挤出更多的时间，甚至把母亲接到城里。或许这一切很难实现，我不能放下工作，母亲也不愿离开老屋，生命中总有这么多愿望无法实现，总有这么多遗憾击溃我们脆弱的生命。犹记得前一年冬天，母亲身体每况愈下，身体虚弱，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我打电话给已经离婚在外打工的二姐，我们出钱让她回家侍候母亲，所有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后来母亲身体渐好，坚决不同意，说这样会拖累大家。

在母亲的坟前，二姐万般懊悔，母亲曾劝她在外打工辛苦，不如回家一起种菜养鸡，母女俩过安稳日子。二姐说，再挣几年养老钱，就回家陪母亲共渡晚年。然而母亲没能等到那一天!母亲曾经说过，谁也不拖累，哪天寿限到了，一个跟头摔倒就走了。谁成想母亲的话竟然真的成了事实，她一生好强，只管为儿女付出，到老了也决不拖累儿女。

春去了，还能再来;花谢了，还能再开;月缺了，还能再圆!可是母亲离去了，还能再回来吗?梨花开的季节，母亲走完了她平凡的一生，六年转瞬即逝，一切都已随风而去，唯有母亲的爱从未远去。又是一年清明至，又是梨花风起时，梨花纷飞的梦里，母亲一直在等我回家!不管时光如何流转，我和母亲之间心灵的纽带永远牵连在一起，不思量，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