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兵

清明，总感觉是和湿雨联系在一起，仿佛有了这雨，才更能显得出它悲凉和忆念的味道。

在山野小路上，随父母来到外婆的墓前，站在阴阳的分界点，父母在边上拔着一片乱草，而我放下一束杜鹃花，雨点滴落在花上，引得心中有丝淡淡的哀愁。

外婆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徘徊，对于外婆的思念，总令我难掩内心之沉戚，有人说，对别人的思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淡，我想，或许对于亲人的思念恰恰与之相反吧。

记得我读初中的一个清明节，外婆突然捎话让我去她家，说是家里的电视信号不好了，我急忙赶过去，把放在天井里的竹竿天线转了个角度就正常了。特地叫我过去搜索电视信号是次要的，倒是想着能煮几个鸡蛋给我吃是真的吧。

最后一次见外婆是她托舅妈打电话，叫我去养鸡场买几只鸡回来，等她身体好了可以养。我急忙去买了几只鸡，顺便买了些骨头，在买骨头的时候犹豫了，那已满嘴没牙的外婆，怎么吃啊?

外婆喝了些我煮了两个小时的骨头汤，看着在天井里那些刚买回来的鸡，边跟我说起在她生病的这段时间里，有多少人送了一些礼物来看望她，还给我一一说出人名，那满是感激的样子爬满了皱纹的脸。还说着我小时候如何的淘气，我静静地坐在边上，仿佛在听一个个久远的故事。

外婆总会在关键的时刻，停住她很想继续说下去的话，迟了怕我急急开车路上不安全，还说等我下次回来那些鸡就会生蛋了。

晚年的外婆腿脚不好，平时都是用手扶着一条凳子才能走稳，这一次坚持着要送送我，我不想拂她的心愿，搀扶着她走出门口，我明显感觉到外婆那走了八十年的脚步就像刚学步的孩子，无情的岁月，让走路姿势又回到了起点。

看着外婆靠着大门那孱弱的身子，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自认为很坚强的我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泪已不争气地流下来，因为明天又要远航的我，不得不离开，临别时外婆还详细问到了我那读幼儿园的孩子情况，脸上不时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当我把车开出一段路后，从倒车镜中仍然看见她拄着凳子站在门边望着我。

那一刻突然明白了，那蹒跚的影子是那么的亲切，我知道在亲情的范畴里，有个温馨的定义，就叫外婆。

没多久，一次在远行的时候，我接到家里的电话，外婆化做了永恒，临走前她还在念叨着那些鸡什么时候能生蛋?我在电话这端，怔怔地，任泪水无声地流淌……

就让回忆化为点点笔墨吧，待到下一年清明，再捧上一束杜鹃花，告诉她家里的情况，与她一起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