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章

牛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仿佛一夜之间就来到了中国峡谷城。春满峡谷城呵，怎不令人欣喜?

一

清晨，黔江河滨公园已有不少行人，或健步晨练，或呼吸新鲜空气，或欣赏沿岸迷人的春色。

从黔州桥顺河堤而下，沿岸已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柳树已抽出了新绿，柳枝随风飘荡，似乎在向往来的人们展现轻盈的舞姿，也像在邀请心仪的舞伴;香樟树、桂花树长出新叶的同时，也褪去部分残叶，落叶像蝴蝶一样飞舞，或像蜻蜓一样落到人们的肩背、发稍，或碰碰人们的脸颊，或掉落在花草丛中、石板路上，显得很轻盈，悄无声息;梅花依然开得正艳，一点没有凋谢的样子。玉兰花次第开放，向阳的玉兰已开得招摇烂漫，白的像雪，紫的像胭脂，温润而纯净;背阴的玉兰也打起了花骨朵，含苞欲放，鼓鼓囊囊，似乎像蘸满墨汁的大号毛笔要将春意尽情挥洒，鸟儿在其间跳来跳去，发出欢快的啼叫;紫叶李也开出淡紫色的小花，一树树，一簇簇，密密麻麻，似乎不甘寂寞，发誓要给春天增色。

被称为“长生桥”的风雨廊桥又迎来了它的常客和新客，有人练剑，有人打太极，有人练气功，有人在地面上用清水练习书法，水湿留印，水干无痕，一切都显得悠闲、安静、自然、和谐。

黔江河滨公园也称“长生苑”，与“长生桥”一样，主要是为纪念黔江历史文化名人范长生，也希冀市民锻炼好身体、陶冶好心性，以求长生之意。东汉建安时期，范长生出生在黔江，早年迁居青城山拜师学道，刻苦研习《老子》《周易》等百家学问，后来成为一代道学宗师、天师道首领、大成国丞相，享年百岁，被奉为“长生大帝”。由此观之，范长生不论其出生地黔江，还是成长发迹地青城山，都是修身养性、天人合一的理想之所，是令人向往之境。

二

被人们称为“城市客厅”的三岔河，河面微波荡漾，绿水茵茵。常有一群白鹤和三两只鹭鸶、翠鸟在水面飞翔，时而停留在音乐喷泉桩头，时而沿河叉飞过，似与游人共乐，享受这平和的时光。与白鹤、鹭鸶、翠鸟比起来，野鸭似乎活跃得多，四五只野鸭在水里嬉戏，或捉食鱼虾，或有意识地给游人表演水上技巧，有时从水里冒出来，有时又钻入水里，不经意间，似乎有大鱼翻起波浪。驻足观看的人们，不时将手机掏出来，对着白鹤、鹭鸶、翠鸟、野鸭“咔嚓、咔嚓”，试图留下这精彩的瞬间，以便在朋友圈分享其所见所闻。

其实，在多年以前，这三岔河未蓄水之前就叫白鹤坝，西山片区区委、区政府所在地是大片稻田，后面情侣山、八面山古木参天，森林植被浓密，非常适合白鹤、鹭鸶、野鸭之类的水鸟栖息繁衍。而白鹤、鹭鸶一类水鸟有强烈的念旧情结，俨然成了市民的朋友，市民们对这些水鸟非常友好，从不驱赶猎杀它们。

我好像突然明白人们将三岔河取名为“城市客厅”是意有所指。往常，人们客厅里不是时兴挂什么“松鹤延年” “年年有鱼” “大雁南飞”之类的国画吗?这些水鸟不正是黔江市民的吉祥鸟么?

流连在“城市客厅”，举目远眺，远山如黛，云雾缭绕，山色葱郁;静观湖面，天光、云影、群峰与河边树木、行人、楼房、水闸廊桥倒映在水里，形成似像非像的缥缈状态，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摇弋婆娑，似海市蜃楼，看久了会花眼，让人有些恍惚迷离，如梦如幻……

三

黔江素有“中国峡谷城”之美誉，是被众多文人雅士称为可以安放心灵的地方。

如果说将黔江老城区视为第一级峡谷，那么观音岩峡谷则是第二级，其海拔高差大致百米。黔江老城坐落在四面环山的山间河谷地带，西面是武陵仙山，北面是八面山、仰头山，东面是插旗山、酉阳山，南面是三台山，黔江河穿城而过，在东面插旗山、酉阳山之间被称为观音岩的豁口进入第二级峡谷。

来到峡谷入口，黔江河水量明显增大，河床变陡，流速加快，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在老虎滩处，已卷起了细微的浪花，流过百十米的滩涂后冲入跌坎，声音已成咆哮之势，有虎啸雷鸣的气概。

眺望观音岩峡谷，太阳正从深邃的峡谷上方云层里显现出轮廓，朦朦胧胧，隐隐约约，似一枚硕大的蛋黄，粉红粉红的。峡谷两岸雾气升腾，凌空飞架的慈航桥和玻璃栈道如两道彩虹悬挂云天。文峰塔的塔尖从雾气里钻出，塔身若隐若现，似有似无，整个峡谷似有仙气氤氲，紫气升腾。

那悬挂于峡谷左岸的千里光金灿灿的，开得十分鲜艳，恍如油菜花一样金黄，只是没有油菜花成片成规模，三五一丛，零落分布，十分耀眼。往峡谷深处前行，河边虽无高大乔木，但灌木丛生，那石楠与俗称“狗尾巴”树的山麻杆嫩叶红得发紫，如果说一丛丛石楠似野外的篝火，那么点缀林草间的山麻杆就是一束束火炬，给峡谷增添了不少亮色。那水麻树和马桑树同样开出黄褐色、细如花椒粒大小的花蕾，近观虽不起眼，远观却色彩斑斓，如巨大的花毯或平铺，或悬挂山坡，如巨幅广告张扬峡谷春色;最亮眼的是那铁线莲，这里一丛，那里一网，高低错落，色入白雪，暗香盈鼻。铁线莲是一种藤蔓植物，常附着在灌木枝丫之间，远远看去，似梨树花开，近观叶子苍翠欲滴，白花像珠链一样一串串、一簇簇，美丽而淡雅，淡雅而高洁。还有那俗称“九里香”的密蒙花也像赶趟似地绽放，其枝叶呈浅绿色，其花朵细小，白色花瓣，花蕊呈金黄色，如校官肩上的星星儿。据说，密蒙花是上好的中药材，具有祛风、凉血、润肝、明目的功效。说到峡谷中有中药材，我不禁感慨柳孝子的孝道情怀。

很久以前，一个名叫柳映芳的穷苦子弟，父亲死得早，母亲年迈多病，母子俩仅靠儿子到这酉阳山上打柴维生。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风雨无阻。柳映芳的孝道感动了上天，老天派一位神仙指给他一棵沉香树，叫他一月砍一枝售卖，足让其母子俩衣食无忧，他母亲因此活到了80多岁。人们感念柳映芳的孝道，就在这棵树边修起了柳孝亭。这是多么温暖人心的孝道传奇啊!

与柳孝亭相对应的，左岸插旗山上还有一处奕孝亭，也是黔江人尽孝传佳话的历史见证。

我盯着眼前的一树铁线莲陷入了沉思，铁线莲借助其它树木使自己的芳华体现得更加娇艳，在平常看来似有攀附之嫌。但是，不论自然界，还是人类社会，又有谁是孤立存在的呢?这树木，这花草点缀了峡谷，这观音像、观音庙，这亭子给峡谷增添了人文底色，黔江因这峡谷而闻名于世，被誉为“中国峡谷城，武陵会客厅”，这不是互为因果、相辅相成吗?

此时，我想起了著名诗人卞之琳《断章》的诗句：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山，这水，这峡谷，这花草树木，这人文景观，不就装饰了峡谷城的春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