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天元

三十多年前的冬天和现在一样寒冷，专家说的温室效应估计纯属理论。那时候，我们读初三，冬天一到，便急急忙忙找来塑料油纸把窗户遮住，虽然光线有所变暗，但总归减弱了风的力度。这对晚间住在教室里的我们来说，基本就属于“洞天福地”。

家里穷，一群十四五岁的孩子舍不得到场镇租房子，或者租了房子也不想来回奔波耽误学习。晚自习后，七手八脚把教室后排的桌子拼在一起，一人出一床被子，一床作铺垫一床作被盖，十几个人头挨头脚并脚，蜷缩成一团，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晚。

我和几个“老表”都住在教室。田老表人很帅，数学很好，很多女生喜欢有事没事向他讨教;周老表很爱笑，两个酒窝现在想来依然很迷人。还有一个叫兴红的老表，本家，按辈分高两辈，但都称老表了。还有几个，很遗憾想不起名字了。

几个“老表”都爱学习。特别是上完晚自习，点着煤油灯，还要写写算算到深夜。我那时年纪较小，本是懵懂的年纪。看他们刻苦，自己也不敢贪玩。因为根本也没有人陪你嬉闹，你也不可能单独入睡。

有一天晚上，时间早过了十二点，几个男生困得直打呵欠，可在教室里上自习的女生仍然无动于衷，没一丝离开的迹象。男生们又不好意思睡下，咳嗽几声引不起女生的回应。时间不知不觉已到深夜，几个老表相互一眨眼，趁着女生出去上厕所的功夫，把教室门赶紧堵上，吹灭煤油灯，翻身上桌。

“咚咚咚”，门外响起女生的敲门声，没一个老表应声。接着，女生气鼓囊囊地叫，还是没一个应声。女生在外面喊：“不开门明天有你们好看!”老表们还是不说话，任凭她们在外面折腾。

第二天发生的故事现在都历历在目。英语老师到了课堂，就抽查我们住在教室里的英语作业，没完成的，劈头盖脸好一阵数落。我和几个老表成绩都很好，只有红老表没有完成，被英语老师训斥到教室后站了一节课。我们悄悄回过头去看他，他目光所遇，回一个鬼脸。

多年后，懵懂少年都人到中年。我和几个老表分头努力，各自向好，有的当了医生，有的当了教师，有的当了领导，有的搞起了企业……物质丰富起来，但教室里的那段光阴，聚在一起回忆时还是那样的清晰、美好，一点也不觉得悲苦或者悲壮，反而觉得无比幸运!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没有遇到他们，或者没战胜如此寒冷的冬天，我和他们，又该有怎样的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