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文苑】腊月,是一张驶向温馨的车票

◆崔 嵘

跨进腊月,寒冷的风无法吹淡空气里渐渐弥漫起来的年味。不经意间,发现大街上的车辆突然多了起来,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买辆新车过年成了一种新时尚。开着车子走亲访友去拜年,既舒服又体面。还有那些在外地工作的创业者,事业有成后衣锦还乡,在过年这个传统的、隆重的节日里开着汽车回到家乡,也是一份喜悦和荣耀。于是,小城的腊月变得拥挤和丰富多彩起来。

从十八岁走出故乡,每到过年,故乡的腊月总在脑海里浮起许多难忘的记忆。入伍第一年,到了大年三十,才知道是要过年了,心里悄然泛起了一缕思乡的情愁。毕竟是第一年离开爹娘,第一次离开故乡。而离开故乡后的这个腊月竟然是在浑然不觉中度过的。多少年后,再去追忆和回味那个他乡的腊月,记忆的底片上是整齐划一的步伐和高亢嘹亮的军歌。而记忆最深刻的,竟然是五公里越野赛后,汗水退去后的那丝冰凉。那年,故乡的腊月是躺在被窝里用心咀嚼出来的精神美味。

故乡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小时候,家乡的腊月对于一个孩子来讲,是快乐难忘的,那些快乐的印记陪伴着我走过成长的岁月。那时的乡村,进入腊月以后,村子里的男人们基本上闲下来了,辛苦忙碌了一年,在腊月里停下手脚歇息一下,平平安安、团团圆圆的过个年是每个家庭最大的期盼。有阳光的日子,他们喜欢站在避风朝阳的墙角处,闲唠着一年来的辛苦和快乐。不知从哪天起,村子的某处角落里开始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年的节日气氛就陡然浓郁了起来。要过年了,每个人的心上涌起一种莫名的节日情绪。是期盼、是喜悦、是向往、还是一点轻愁,说不清。

母亲是性情和善的人,从来不会打骂我们,而每到腊月里,她更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我们说:“死了,完了、没了”等一些不吉利的话。母亲说,在腊月里神灵都在家,如果说了不吉利的话,神灵们就能听得到,等过年时向玉皇汇报,会有应验的。所以一直到成年以后,每到腊月还是总会记起母亲的那些叮咛,母亲的话在孩子的心上已经生了根。父亲在进了腊月后早出晚归了几天,便不再出门。父亲在家的日子,每天都是温暖的。每到夜晚,父亲总是把家里带灯罩的煤油灯拨得特别的明亮,我幼小的心也跟着变得明亮而快乐。看着父亲钱包鼓鼓的,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我偷偷的打开看过,是很多一元两元的票子,其实加起来并没有多少钱。但是父亲总是能把一家人的年准备得特别充足。父亲做事很精细,在我们面前从来都不流露出为难的神情,让一家人心里总有踏实安稳的感觉。这样的生活态度一直陪伴着我成长,并且逐渐地渗透到我的骨子中来。

从腊月上旬开始,乡村的人们已经赶集陆续采购一些能放得住的年货了,像山药、藕、土豆等,买回来放在冷屋子里,可以一直放到过年的时候用来招待客人。肉是不能少的,平日里再节俭的人家也会在过年时割下几斤肉,放到南屋墙上或者在不点火炉的偏房里高高的挂起来。看着家里逐渐增多起来的年货,大人孩子的心离着年就越发的近了。

腊月里,几家欢喜几家忧。东邻的柱子家,大清早的就来了亲戚,早早的等在门口,一看人家来了人等在门外,热心的我爬上院墙喊人起床,等柱子他娘起来打开门一看,脸上的笑就像被清早的寒气冻僵了一样,硬生生的把一尿盆的浊液泼在了客人不远处的地上。客人跺跺脚,想跺掉溅在鞋子上的污物,低着头走进院子里。后来柱子娘和我母亲唠嗑时才知道,原来那位是来她家讨债的,怪不得那么不招人待见呢。

腊八节,母亲用晾晒好的红枣、花生和一些杂粮熬一大锅腊八粥,那香甜的滋味多少年后还让我的心盛满无限留恋。过年的新衣母亲也早就给我们准备好了。没事的时候我会来回的去看,有时会趁母亲不注意,偷偷换上新衣服跑出去和伙伴们显摆一下。然后再悄悄的放回原先的位置。母亲总是说我留不住新东西,不像哥能憋得住事。在母亲眼里,长我两岁的哥比我懂事很多,也听话很多。但是母亲对于我们的疼爱都是一样的。

过了腊月二十,故乡的集市就非常的热闹起来了。大人们去补充不足的年货,我们一帮伙伴们,三五成群的走着去赶集。走在乡间的土路上,前后左右的看一眼,呵,从每个村庄走出来去集市的人们,如同一道道人的河流,一直涌向乡村的集市。那绵延不断的气势,在我的心目中竟是那样壮观的一道风景。我们的目的地很明确,书摊。那里有我们想要的小人书、故事书。最吸引我们的地方就是鞭市。那是整个集市最喧嚣,最拥挤,最响亮、最热闹的地方,卖鞭炮的人会先用几挂一般震头的小鞭做引子,等看到人流汇集的越来越多的时候,再拿出个头大,震头足的鞭炮来燃放。于是乎,各个摊位上的卖家纷纷亮出自家个头最大、响头最好的看家底的好鞭炮,争相比着赛的燃放,以招徕买家。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足足传出好几里以外。买鞭的人挨家摊位上挤着转一转、比一比,不多时就搜罗了长长短短包着各色包装纸的鞭炮。我们也把自己兜里所有的钱都慷慨地掏出来换成了鞭炮,等到走出鞭市,看到红艳艳的糖葫芦嘴里流涎时才后悔忘了留下几角钱在口袋里了。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从这一天开始,年的味道越发地浓了。母亲忙着蒸年糕、馒头,还有包包子,父亲磨豆腐、炸年货,年的香味在鼻孔里窜来窜去,惹得我们小孩子家里外面疯了一样地跑。一个紧凑的、又似乎是漫长的腊月,就在年除夕的鞭炮声中划上了看不见的句号。第二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又一个新的开始。我们穿上过年的新衣服,看人们走亲访友的拜年,然后举着灯笼过了元宵节,年也就过完了。孩子们开学了,大人们开始为新一年的生计奔忙了。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盼望着假期、盼望着过年、盼望着长大的童年哟,给了我无法忘却的腊月情结,每到过年,故乡总会执着地浮起在心头,那片土地上浓郁纯朴的年味温暖的香在心底。

如今,人们过年的年货在市场和超市里琳琅满目、丰富多彩,特别是生活在城里的人们,不用早早的购置年货了。生活好了,日子天天像过年,没有了以前盼着过年时吃好的、穿好的那样的心情了,过年那种强烈的节日感觉淡了许多。但无论如何,毕竟过年还是国人一个最隆重的传统节日,所以,进入腊月以后,人们心里的感觉还是与平常不同的,特别是那些出门在外的人,过年了要回家,百里千里的路都指向一个地方——家。春运又要开始了,春运,运载的是团圆,承托的是亲情。

腊月,是一张驶向温馨的车票,它的目的地是——回家过年。

编辑:黔江编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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