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父亲的酒瓶

  ◆曾克平

  父亲一生嗜酒,惜酒如命,酒是粮食精,千万别浪费。因为父亲是教书先生,他的话有人听,与他同桌吃饭的人,从不敢随便洒下一滴酒。

  过去串门想喝两口,简单,主人伺候两个酒杯,抓把炒花生,端盘盐豌豆,巴叽、巴叽地喝酒、吹牛,哪有现代人讲究,有事在茶室酒楼,想吃到妈妈的味道有点难。

  一位北京的朋友来电,说他不日来看我,放下电话我就去订餐,好一点的酒楼要提前订位。刚到目的地,电话又响了,还是北京的朋友,反复叮嘱:要我主厨,指定小鲫鱼煮青椒,必须是家常味,菜籽油煎茄子,两边黄……酒要喝散装的。说实话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谁请不起几餐饭?俗话说“吃不穷穿不穷,划算不好一辈子穷”。

  我只得遵命,照办。如今家里没有现成的酒器,要么是精致漂亮的装饰品,买来当摆设。找了半天没找到。突然,想到父亲当年用过的能装三斤酒的酒瓶子,于是我翻箱倒柜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垴里翻出来了。

  这个瓶子肯定是有故事的!旧事顺推到1959年,父亲在大队教书,属私塾性质,那时不兴交学费,一个学生一年交多少谷或米,当然谷和米是可以兑换成现金。

  父亲的酒瓶子呈绿色透明,没有瓶盖,瓶颈凸显一圈,便于系绳,一瓶酒能喝一星期,喝完了再叫学生到包家铺子去打酒。

  那天,家里来客,瓶子里剩下的酒不多。父亲要喘牯(小名)和奶憨子(小名)去打酒,两人高高兴兴,用一根细竹子串进酒瓶子的系绳,肩扛装满散烧的绿色酒瓶,一前一后,一耸一闪,一高一低,摇摇摆摆,不紧不慢地打道回府。

  走在后面的奶憨子,突然“哦豁”了一声,竹子在运动中折断,酒瓶落地,好在是泥巴地,酒瓶未见破损,酒洒泼一地,三斤的酒瓶浅了四公分,老师见了肯定打板子,喘牯胆小,吓得脸色发白,眼泪直流。

  还是奶憨子有主见:哭个屁,办法是人想的。说完褪下裤子对准瓶口,直灌到水平线停止尿滴。到了学校若无其事地翻开课文咿咿呀呀唱天歌。

  到的晚上,父亲拔开木塞,敲剥咸鸭蛋,喝口烧酒,吞咽时他感觉今天的味道不对劲,未必小卖铺的老板以次充好。他皱着眉头咽下一口、两口……

  几天后酒瓶又快见底,父亲终于发现喘牯有几天没上课了:是病了?还是走亲戚去了?学生家长也应请假打声招呼。

  吃完晚饭,打着酒嗝,父亲散步去家访。胆小的喘牯看见先生,早早躲进草箩堆里吓得打哆嗦。

  “哎呀呀,先生来了,这几天茶馆客多,没时间带我憨包儿子跟你赔个不是,喘牯、喘牯……”

  哦!原来如此,歇后语“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要改为“先生喝了童子尿,有味说不出”了。

  唉!绿色透明的酒瓶子,变成了沉甸甸的思念。

  我拿出酒瓶反复洗涮,再无异味,便放心地喊了声:打酒去……

编辑:陈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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