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会

　　父亲离世很早，长我二十余岁的大哥在我心中是个亦父亦兄的角色。我成长的每一步，都离不开他那双关切的目光，多年来他给了我父亲般厚重的鼓励和关爱。

　　2013年我回老家参加同学聚会。返程时，前来送行的大哥帮我提着包，一直将我送到车厢里。在临别时的站台上，他的视线和我凝望的眼光隔窗交汇，我向他挥挥手，示意他回去，他没有挪动步子，微笑地默默看着我，我读出了他目光里蕴藏的那份不舍和牵挂。

　　火车缓缓启动，我和大哥互相挥手道别，他转身向前走去，留给我一个背影……这个背影告诉我，在离黔江千里之遥的成都，我还有个随时可以回去避风取暖的“娘家”。因为父母不在了，有大哥这个主心骨在，这个“娘家”就不会散，就会很温暖。

　　两年后，再次见到大哥，是在家乡的火葬场。他辞别这个世界，躺在了冰冷的方格里。我不敢相信，成都火车站那一别竟是我们兄妹之间的阴阳永诀!我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至亲至爱的大哥永远的走了，再也不会回头……

　　遗体被抬出棺木，进入通往炉门的轨道，缓缓向前滑行，每滑一步，我的心就一阵撕裂般地抽紧、疼痛。我没有想到，我们可以站得那么近，离炉门不过四、五米的距离，所有的亲人，泪眼婆娑，深深地凝望着，希望镌刻下这最后一次的送别。

　　当遗体滑向炉门的那一刹，我强压的悲痛崩溃了，失声痛哭：“大哥，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呀，你和我还有一个约定没有完成呢，你还没有和你的第二故乡说声再见啊……”

　　你说过，黔江是你工作了几十年的地方，这里承载了你青春的梦想，壮年的荣耀，还有那激情燃烧的岁月记忆。你，一个六十年代的大学生，毕业后被分配到黔江，你当过知青，当过部门和政府领导，也曾经在《四川文学》等省级以上刊物发表过作品。你到过黔江的各个乡镇，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留有你的足迹和汗水，你把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了这片土地。退休后，你回到老家休养，但始终惦记着这里的一切。你说，这几年黔江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这么多年，好像一直忙忙碌碌，还没有真正闲下来亲眼看看黔江的变化，赏赏美景，品品美食。你和我约定，在一两年间，你一定要再来黔江，约些老朋友，把以前没有逛过的地方逛个遍……

　　天空飘着细雨 ，天气显得格外的清冷，我再次透过泪眼挥手与滑向炉门的遗体告别，心里默念着一句：“大哥，今生你欠我一个约定。”